Picture by Cultural Affairs Bureau of Macau S.A.R. Government
戴碧筠
剛過去的周未,澳門文化中心上演了由卓劇團翻譯美國女劇作家 Jennifer Haley的《The Nether》,名為《虛域》,筆者觀看的是5月20日晚的場次。
《虛域》中,未來是樹木罕見、土地極其珍貴、教師淪為網路保安、上班只需登入公司網域、人可以依靠生命維持裝置而「活」在網絡的世界,似乎超乎想像,卻又不是不能想像,甚至仿佛人類當下每一個選擇,都正指向這樣的一個未來 ,有哪個「我」不是每天一直在線?閱讀、寫作、戀愛、偷窺、議政、營商、聯誼、泄慾、消費、經營完美的自己… …只差未至於成為永別現世人間的「越界網影」。也許,這只是技術遲早的問題,渴求的人,早就多了。
正如劇中所說,「我們都是破碎的」,但在「虛域」中,部份即為全部,隱藏以外,皆是和諧、美好、為所欲為、死去可以再活過來的「真實體驗」。如此的真實,是軀體以外,從想像得來的知覺與概念,超越感官,滿足心靈的。然而,《虛域》卻以大量視覺影像、聲效與燈光模擬想像的振撼,角色亦不止一次提到主角賈先生的網域「密園」從視覺上、嗅覺上、聽覺上,都精緻細膩得令人無法自拔,有一刻,筆者曾想像,如果演出中所有的影像、聲效、燈光、甚至舞台佈景、道具通通消失,在黑暗中靜聽演出者的一舉一動,一詞一字,又會如何?對「密園」的體驗會否更加「迫真」?想像形成的意象所帶來的感應與迴盪,往往超越實體。正如舞台運用高懸的雙層線簾解決空間分隔的問題,「盤問室」與「密園」是劇中兩個主要的場景,的確,通過線簾具節奏的擺動、開合、旋轉,瞬間轉換不同的時空,演員進出其中,上線下線,場面調度恰到好處;投影落在線簾疑幻似真,炫目吸引;線簾更象徵「永不溶化的冰蛋糕」緩緩降下,漸漸溶化,唏噓之感油然而生。然而,當經過多次的轉換,似乎已不能令觀眾產生更多的驚喜與期待,無疑局限了觀眾的想像,而舞台後方的全身鏡與木馬,也顯得有點多餘。
綜觀全劇,演員表現自然,伍淑華所扮演的九歲女童令人入信,劇組的用心也是值得肯定的,然而每個角色的心理、立場、之間的關係,仍有更深入的揣摩與呈現的空間,又諸如從虛擬跳回真實之後愛的質變、個人性取向的覺醒與探索、「慈悲」與懲罰之間的糾結、「爸爸」之於生命與道德的分量等等,都可作更多的展開。值得一讚的,除了卓劇團選上了一個值得細味的故事、好劇本,還有劇本翻譯流利到位,沒有刻意加入本土元素,卻在宏觀上引發共鳴。誠然,自從大海被填成陸地,堆填區掘起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,「華麗」幾乎成了小城品味的代名詞,土豪級的大白象工程,「精緻」地妝點著小市民的唏噓,也許每個人都想要有一個想像、虛擬出來的安樂窩,在虛無間呼吸,麻痺不時被制度無情挑釁的神經。